2024年7月11-13日，2024中国汽车论坛在上海嘉定举办。本届论坛以“引领新变革，共赢新未来”为主题，由“闭门峰会、大会论坛、10多场主题论坛、9场重磅发布、主题参观活动”等多场会议和若干配套活动构成，各场会议围绕汽车行业热点重点话题，探索方向，引领未来。其中，在7月12日下午举办的“主题论坛三：国际化视角下的ESG发展”上，责扬天下副总裁代奕波发表精彩演讲。以下内容为现场演讲实录：
各位下午好！我来自责扬天下，我们这样一个机构从2003年就开始在可持续发展和ESG领域从事相关研究和咨询工作。
在过去的工作中，我们切身观察并且体会到了全球ESG大环境的发展变化，特别是对中国汽车产业链上的企业挑战。今天我想借此机会，能够把我们的观察和思考转化成一种策略性的建议，来跟各位分享。
今天已经有很多嘉宾点到了很多的关键政策法规。我下面的分享不会聚焦单一的法律法规，我会用一种系统和综合性的、贯穿的分析方式跟大家展现一下我们的思考和判断。
一、从时间维度来看
我特别愿意用欧盟为例来观察和理解这种变化，欧盟的法律法规众所周知在ESG上出台得非常多、非常全面、非常快。全球各个国家包括中国在内，很可能未来的ESG监管约束性要求会追随它的脚步，或多或少有欧盟的身影，下面的分析都会以欧盟的为例。
如图所示，我把这些法律法规做了时间轴上的矩阵排列。通过这样的排列有几个观察：
（1）2023年、2024年是频繁推出ESG法规的关键一年，意味着全球汽车企业进入到了ESG监管的高峰阶段。所谓的“生效”实际是欧盟指令的生效，真正落实到各个国家的法律法规还需要两年左右的转换时间，需要中国车企快速做好准备。
（2）中国不管是OEM还是供应链企业，在海外包括欧盟，可能会设置多个经营主体、不同类型的不同的经营主体实际上有可能会在不同时间、不同的ESG议题上面临不同的监管要求，这意味着总部在中国的这些企业对海外ESG的管理，实际上面临着更为错综复杂的形势，需要制定一个更为清晰的战略推进步骤和节奏。
（3）这些欧盟法律法规不光是对中国企业提的，欧盟的OEM包括供应链企业同样会面临这些挑战，这就把全球汽车产业链上的企业代入了ESG管理非常卷的时代。现在全球车企在产品和服务上进行较量，但是未来可能ESG也要加入到较量的战场，这意味着中国的车企在海外，特别是欧盟进行所谓市场布局的时候，一定要有ESG一环的考虑。
今天在中汽协组织的这个这个论坛平台上，我们讨论的这个事情不是在展望未来，而是就在讨论我们眼下各位可能回去马上要做的工作，ESG这件事已经敲响了中国车企所有企业的大门，不知道大家听见了没有，声响还是很大的。
二、从内容维度来看
我选择了一些法律法规做了ESG议题的分类整理。首先，这些立法覆盖了ESG的方方面面，即使在我们可能觉得比较具有复杂挑战性的治理方面，也仍然有相关的要求。在环境方面可以看到议题会比较多，但是我们要关注到环境方面不只有气候变化和降碳，尽管欧盟的绿色新政以碳为核心，但是围绕气候变化还有很多其他维度，比如循环经济的问题、生物多样性的问题，当然对供应链的系统性管理也是重中之重，甚至还有一些更为新兴的议题，欧盟要求董事会中的女性占比，刚开始可能是上市公司，随后大型企业也会有相关的要求。众多的ESG议题正在进入企业的管理视野。
这么多议题，它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关系交缠复杂，像毛线团，我抽了几个线条跟大家分享。
（1）供应链。可以看到这些欧盟法律法规没有并没有直接叫做供应链法规，当我们看具体的法律条款的时候可以看到，这里面很多都离不开“供应链”这个关键词。也就是说，单一的应对某一个ESG法规要求已经不可能帮助我们实现ESG的全面合规了，而且用这种应对方式永远应对不完。企业对于这些合规要求必须有一个系统性的解决方案。这些法律法规尽管有单独的条款要求，但是欧盟还给了一个整体性的法规——供应链可持续尽调的指令，它又做了一个汇总，既有总体性的要求，也有分的要求，还有汇总的要求，总-分-总。对于企业理解欧盟的ESG法规也提出了更为专业性的要求。
（2）第三方审验/鉴证。可以看到这里面对于第三方鉴证有不同的名词要求，声明、标签、报告等等。对于法规的符合性检查，欧盟非常注重信息和数据的可信度的。另一方面可以看到，这种合规第三方审验不是只关注结果，不像碳盘查，这个第三方审验还审验我们的过程性管理，即管理痕迹和管理过程，审的是很多内部的管理能力。这些信息其实源于我们每一天、每个部门的积累。而且不同的审验也是起到了交叉作用的。有可能有一个环节出现了链条上的缺失或者无法经过第三方的检验，可能就会影响另外一个第三方的审验结果。
（3）信息披露。如果说哪一个维度能够对欧盟ESG法规更为综合的汇总和展现呢？我选信息披露，也就是中国企业都很熟悉的ESG报告。欧盟的信息披露的要求，即CSRD。企业管理的每一项议题的过程性结果，还有最后的绩效性结果，在CSRD当中都能找到地方做信息披露，包括原材料，包括围绕产品服务的原材料、供应链的问题，还有尽责调查，风险识别、消除、避免等等，对于这些信息披露的要求，其实来自于企业所有的业务部门和环节，这不是一个ESG团队和部门能够解决的。要想生成大量的系统性信息，实际上公司需要投入大的精力和资源来满足要求，如果企业只是把它做成信息披露的话，CSRD合规成本就过大，或者效果就会变弱，我们建议企业把这个作为一个管理变革和效率提升的机会。比如在整个运营全周期，采购部门、研发部门和销售部门怎么做协同，比如对于采购管理是否需要引入新型的管理工具进行供应商的判断评判，我们是否需要计量企业的外部化影响和价值。
围绕信息披露，我认为，企业的透明度正是展示中国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和决心的重要指征，现在更是中国车企在海外中将更高的透明度付诸于实践的关键时刻，为此汽车企业更应该准备好。
有一些企业曾经跟我沟通过，我知道这个欧盟法律法规，但是觉得离时间很遥远，另外觉得没有落入到它的管辖范围内，如果再细看很多法律法规约束性要求的话，我认为汽车价值链上的每个中国企业都不可能独善其身在欧盟的法律法规监管之外。举一些关于CSRD和CSDDD的适用性判断。有些企业在欧洲上市，肯定是逃不掉的，但是有些企业说没有上市，只是在欧洲设厂。但是咱们中国汽车供应链企业的海外发展非常快，这意味着这些企业很可能短期内变成了大型企业，即使一/二级供应商在欧洲的口径下也是大型企业，你就落入到了它的监管要求。有些企业说我没那么大，只是小的供应商，欧盟说也考虑到中小企业的要求，很快会对中小企业如何进行ESG信息披露出台一个专项指导指南。有些企业说我是非常纯粹的国内市场，也没有在欧洲设厂、设办事处，这时候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要求了？除非不向欧洲任何一家OEM供货，如果在欧洲OEM的价值链上，你作为它的供应商，也要配合欧洲的这些OEM进行相关的信息披露，因为你的客户要求披露它的供应链的ESG情况，恰巧你就是在它在中国的供应链。我们以此为例可以看到，中国汽车企业不要觉得监管离我很远，可能某一天你就收到了客户让你提供信息的要求。
三、从监管与处罚维度来看
ESG是一个非常综合的，甚至有些是非常抽象性的管理要求。既然定义到了合规层面，就一定要有处罚。对于处罚直接经济损失是很多企业都能看得明白的，我列举了一些法律法规里面相关的条款，比如直接没收、不允许销售，甚至还有一些罚款，可以看到罚款比例会用全球营业额做基准。昨天我们跟一个律所交流过程中，它说5%的全球营业额这个处罚力度是非常高的，跟以前贸易合规的处罚额基本上是一个水平线，他们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处罚额度了。经济损失如果企业说可以承受的话，或者更多的销售来弥补的话，还有一种损失我认为弥补起来非常困难，也就是来自于社会组织的质询和诉讼。
我从法律法规抽了一些条款，这里面我想强调的是它是来自于NGO社会团体提出的民事诉讼进行赔偿，如果造成了这种损失，公司具有连带责任，你就需要进行赔偿，而且可以允许一些工会、民间组织代表受害者，因为受害者可能是弱势群体和个人，他可以代表提出集体补救的措施要求。给大家一个现实的例子，2013年孟加拉的纺织厂倒塌，十年前发生的，德国的供应链法生效比较早，有两家公司亚马逊和宜家恰巧他们也被德国纳入到了供应链法的管辖范围，这时候这两家公司在孟加拉厂的服装工人委托相关的社会团体向德国相关政府机构提出了一份诉讼，工人说当时在这个工厂的监督管理、安全管理不到位，威胁到了我们的安全，造成了损失，要求进行赔偿。所以我在想这种情况会不会也会发生在中国企业身上，甚至有一些法律生效期快，是不是明年年初会看到类似的新闻。
还有一些NGO和大学研究的报告，都是说中国的童工问题、强迫劳动问题，所以可以看到这种社会团体对企业的批评和评判会造成很多影响，法律诉讼一个案子结掉了就没有了，但是来自社会团体对你的追踪是长期存在的，这条新闻总会被利益相关方沟通的时候被重复引用，也许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种社会声誉的损失、长年累月的消除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
四、对中国企业海外ESG行动建议
（1）加入一个组织，发起一次调研，公开一份承诺，当然最好有一份报告，加入当地的可持续发展组织，可以快速学习了解到当地的可持续发展背景，真正做一次利益相关方调研/问卷/访谈非常重要，这样会使你成为社区公民、企业公民最有效的，我本人也接受过德国OEM的访谈，关于ESG的，好几年前了，当时我访谈完以后觉得这家OEM的ESG真的在踏踏实实地做。
（2）除了快速行动以外，还有一些系统性行动。我们可以做海外整体或者欧洲整体的ESG策略，但是一个国家的销售额或者市场，或者生产基地，对于我们特别重要，我认为国家的ESG策略也是一个值得做的事情。还有系统性的切入考虑，母公司+子公司，因为出海总部都在中国，怎么协调中国和海外的关系，中国有自己的报告，如何进行披露口径的统一？这也是一个系统化解决方案的切入点。还有一个切入点，把ESG整体作为一个策略来制定，还是选择核心或者薄弱议题，要么就是优势议题进行突显。
（3）尽责管理。在这么多选择里，现在最为重要的是ESG基础设施建设的就是供应链的尽责管理，其实尽责管理不难，但是它的工作非常多和繁琐，重要的是你能否把它落实到位去做，尽责管理非常重要，你把这个做了以后，很多欧盟的法律法规要求都可以搭载尽责管理体系，所有信息包括碳信息都可以搭载尽责管理体系，实现有效的管理。
（4）共同行动，高效率合规。实际上中国车企包括供应链的企业面临的都是一样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来花精力、花钱搞明白它，还是说大家共同行动负担时间成本、资源成本更划算呢？全球汽车行业已经有两个平台：Drive Sustainability可持续供应链网络，以及Drive+一级供应商可持续网络，责扬天下也非常荣幸加入到平台的运营中，作为中国本地网络的协调方。不管是OEM还是一级供应商，我们都可以考虑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摊薄我们的合规成本，能够快速、大量地实现ESG问题的解决。当然不见得一定要加入国外的，其实在中国本土的这些企业，我们也可以考虑更多的协同行动，特别是借助CAAM这样的平台。
ESG是帮助中国车企出海，获得更多的市场准入的一个关键问题。ESG不是一个纯粹的环境问题和社会问题。我的分享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聆听，谢谢！
（注：本文根据现场速记整理，未经演讲嘉宾审阅）
